话说到这里,赵把子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热,热过后,就发潮了。小苟出去后,他就跟着出来了。小苟敏感地回过头,说:“又想打扰秦县长?”
赵把子只好止了步,他把目光从小苟身上移到了父亲病房的门口。门口已经有很多人焦急地期待着什么,谁也不敢高声喧哗,千言万语都在中指和食指之间的烟头上燃烧成为灰烬。赵把子把目光又移向窗口。窗口前也有人,脸绷得很紧,紧张地注视着屋子里。屋子里静悄悄的,没有一点声音。据说当时屋子里只有院方的人和病床上的父亲。医生们束手无策地守护着父亲。父亲与其说是奄奄一息,不如说是坐以待毙了。
“扑通”一声。
这一声很响,是肉体和雪地撞击的声音,是赵把子朝父亲的病房跪下了。赵把子的双膝跪倒在故乡的土地上。赵把子情不自禁地喊:“秦县长——我的秦长球儿啊——”
赵把子的喊声在这死寂的气氛中,一如空投了一颗炸弹。除了照样昏睡不醒如失去生命的石头一样的父亲,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喊声惊呆了。目光由瞬间的惊恐变为谴责。
赵把子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招惹的祸端,磕下去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,额和鼻子久久地深埋在雪地里,瘦削的肩膀和脊梁像筛子一样瑟瑟发抖。
赵把子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,后来被许多人提起,认为那一声喊使大家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。后来,我一直在想,也只有赵把子,才能无所顾忌地喊出他发自肺腑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