惜时心里想着,店东也和掌柜的为人一样,都是朴素顽固一路,因之把西装脱下,换了一件旧棉袍。箱子底,有件经年不穿一回的旧呢马褂,也在棉袍上套着。自己所戴的一顶呢帽,是美国货,约莫值二十多块钱,与这身衣服,太不相称,就和公寓里掌柜的,借了一顶瓜皮小帽戴着。他原是梳着西式分发的,这瓜皮帽是秃头戴的,未免小一点,他也顾全不了许多,就这样戴着出去。身上揣了几张名片,就向吴有道家而来,到了那胡同里,只数了三家门面,便是所要找的门牌。
那里是个四根柱子落地的大门楼,一连三座门,闭着两扇,开了左边一扇。这里并无门槛,水门汀抹的便道,直通到一所外院,外院里放着两辆汽车,相对而峙。过去七八层石头台阶,又是一所朱漆八字重门。外院里几棵高大的松柏树,高过屋顶,很有些旧家公侯府第的样子。心里想着吴家虽然有钱,一个做生意买卖的人,那能有这种场面?而定是自己找错了,连那大门也不敢进去,只在胡同里站了一会,又走了过去。然而这条胡同走遍了,恰不见一家吴寓,顺着道走回来,再看看这家门楼,那房门柱上钉着白铜牌子,正写有吴寓两个字,门牌封了,又有吴寓两个字,不是这里,却是哪里?
离此处不远,有个警察派出所,且向那里去打听,一定可以证明的了。于是在那木屋子外头,远远地就向里面的巡士点头道:“我给您打听打听,姓吴的住在哪号门牌?”